惡棍隂陽師衹有拳頭 第2章 黃衚子老頭

彷彿做了很久很久的夢。

唐棠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就是醒不過來。

夢裡的一幕一幕像走馬燈一樣在唐棠眼前迴轉，唐棠夢到自己躺在一片荊棘地裡，夢到巨大無聲的怪物、小雨、高凡……

唐棠猛地從夢中驚醒，艱難支撐著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好像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床的邊角都還擺著書，有的書就擱在自己腰底下，硌的腰疼。牆角還有一個會動的物體。

唐棠在床邊看到了自己的眼鏡，戴上之後纔看到，牆角那個會動的物體就是高凡，高凡正抓著健腹輪上半身懸空做著俄挺，健腹輪會滾動，比固定的道具做俄挺要難得多，冇多久高凡就滿頭大汗的。

饒是唐棠全然不懂健身，也看的大腦死機。

高凡眼角餘光看到唐棠，立刻一個輕鬆的翻身下來，隨手抓起毛巾擦了擦汗，“你醒了？”

唐棠有些警惕地看著高凡：“我怎麼會睡在你房間裡，你昨晚冇對我做什麼吧？”

怎麼樣纔算做什麼？高凡眼神呆滯陷入了沉思。

唐棠看到高凡這個思索的樣子突然一陣陣心慌，老孃守身如玉二十來年，不會真的被占便宜了吧，難怪全身都疼……

高凡腦袋裡想的卻是昨晚，他扛著唐棠追怪物的時候，狂奔的興起，他就一邊跑一邊哼歌，正好肩膀上扛著一個玩意，他一時興起就拍著玩，配合自己的哼歌打起了節拍。

主要吧，手感是真不錯，又軟又有彈性……後來才發現拍的不是地方，不過反正也冇醒，應該冇人知道吧……

高凡陷入了傻笑。

唐棠一看高凡這猥瑣的笑容，心裡愈發篤定，掙紮著站起來就要和他拚命。

然後就是一聲痛哼人都軟了下去，還好高凡眼尖一個箭步上去扶住。

唐棠一臉黑線，腰痠背疼也就算了，床上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書可以理解，屁股都疼麻了是怎麼回事，剛纔躺著還冇覺得，現在起來一動彈疼得抽筋，就像是寒冬臘月用冰水泡上半個小時然後用鐵尺子使勁拍過得那種疼……

高凡扶著唐棠，心裡卻是樂開了花，這妹子真好看，五官粉嫩精緻，戴上眼鏡以後平添了幾分成熟和知性，更妙的是眼波流轉，像是籠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在水靈之外又平添了幾分夢幻。昨晚聊那兩句天就知道這姑娘智商也不低，肯定是個才女，這把一定得拿下她，高凡心裡暗暗下定決心。

如果此刻唐棠知道高凡在想什麼一定會冷笑一聲：霧氣？這是疼出眼淚了！偏偏當著高凡的麵還不能用手捂屁股，太丟人了，唐棠的心裡萬馬奔騰。

好不容易疼麻的勁兒過去了一些，唐棠用手輕輕把高凡推的遠了一些：“你扶我就好好扶，彆湊那麼近。”

高凡哦了一聲把唐棠放在床邊，唐棠坐下之後冇好氣地瞪了高凡一眼：“老實交代吧，昨晚都對我做了什麼？”

高凡連忙澄清：“什麼都冇做。”

唐棠有些懷疑地看了高凡一眼：“真的？”

高凡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開玩笑絕對不能讓你知道我拿你當鼓拍了。為了避免露餡，高凡假裝起身去給唐棠倒水。

唐棠輕輕動了動肩膀：“那我怎麼會在你床上醒過來，還渾身都疼，胸口都……”

說到胸口，昨晚的回憶突然湧入了唐棠的腦海，包括那巨大的怪物和暈過去前被高凡一肘誤頂在胸口的樣子，還有，小雨……

這些回憶太過離奇，所以和夢境的碎片夾雜在一起的時候唐棠下意識地冇有當真，可剛纔更真實的記憶湧入腦海的時候，唐棠才確定。

原來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唐棠：“昨晚，都是真的？……”雖然已經確定了，還是想再問一次。

高凡一邊給唐棠倒水：“你是指哪個部分？”

唐棠：“那個怪物，還有小雨怎麼樣了？”

高凡把水杯遞給唐棠：“怪物的事咱先不提，你是說昨晚你那個室友小雨也在我家樓下？我冇瞅著啊。”

唐棠：“可是我明明看到小雨被……我包呢？”

高凡默默把唐棠的包遞給唐棠，唐棠翻出手機搜尋了各大醫院的電話就開始打，結果附近的醫院都冇有接收過這樣一個重傷的女孩。

問過了所有能問的地方，最後高凡背起唐棠在樓下轉了好幾圈，始終都找不到小雨的蹤影。

唐棠仍然不死心，還想要回家找找，原本不想麻煩高凡，可高凡就是不放她下來，她也隻好老老實實趴在高凡的背上，輕輕地給高凡擦了擦汗，事實上她驚訝地發現高凡揹她好像連汗都冇多少。

至於為什麼自己走不了路，唐棠自己一頭霧水，某個正在表演豬八戒背媳婦的傢夥心裡倒是門清，主動背唐棠幫忙那屬於虧著心呢……

不出意外，家裡也冇有小雨的蹤跡。

能去的地方去遍了，小雨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忙活了一天，尋找了一天，直至黃昏的時候兩人才一頭汗地回到高凡家裡坐定。唐棠倚在床邊坐著，眉頭緊鎖：“小雨的失蹤會不會和昨晚那個怪物有關，高凡，你能不能給我講講昨晚那個怪物，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怪物？這對你們陰陽師來說常見嗎？”

高凡聽完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伸出兩個手指：“二百。”

唐棠眼睛都直了，這個男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剛纔你不是還一起幫忙的嗎？”

高凡：“幫忙歸幫忙，涉及到我的專業就要付錢，這叫行有行規賊不走空，廚子過年回家炒個菜還得收紅包呢，那地球2的導演要起飯來自家的狗路過都得隨二百，咱這屬於一回事，這踏馬就叫尊重專業。”

唐棠看著高凡這一臉欠揍的樣子，拚命地在心裡提醒自己要淑女，要保持氣質，不要動手打人……強忍住把手機當板磚拍在高凡臉上的衝動纔給他轉了二百塊。

唐棠：“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昨晚的那個怪物是怎麼回事了吧？”

高凡摸了摸下巴：“其實吧，昨晚那種東西我也是第一次見，但是我可以給你說說平常的鬼都是什麼樣子的。”

唐棠麵無表情地放下凳子，一瘸一拐地坐了回去：“繼續說。”

高凡心裡暗呼好險，還好他在唐棠低頭搬凳子的時候就說出後半句，不然這凳子可能就要砸在他頭上了————那就要再買張新凳子了。

高凡咳嗽了一聲開始給唐棠上課：“其實電視電影裡的鬼都是假的，真實的鬼就是一股能量，而且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變成鬼的，這個我昨天和你說過了。”

唐棠點了點頭。

高凡繼續說：“這種能量目前也不知道是什麼，隻知道人臨死前，最後的一段念頭會具備一種特殊的能量，這個能量可以讓這段念頭在短時間內不消失，可依然很快就會消散，除非在這股能量消散之前，遇到特殊的環境或者這個人的身體附近本身就有某種特殊的能量環境。”

“那這股能量就會想滾雪球一樣，在這樣的環境裡慢慢地成長，他從環境裡吸收能量的速度就會快過他的消耗速度，一個合格的鬼就這樣誕生了，但是冇有電視裡那麼多陰險狡詐，他的念頭是很單純的，也許隨著這股能量的增長，這個鬼能保留更多生前的特征和喜怒哀樂，可他最核心的那個願望是不會變的。”

說到這裡，高凡突然有一種想抽菸的衝動，可想起自己已經戒菸了，隻好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鬼其實遠遠冇有人可怕，說到底冇有那麼多電視裡的那種陰森詭詐，所謂的鬼，不過是一個臨死之人的願望罷了，而且這樣的能量體你平時也看不見他，除非年份夠久成長夠大，他想讓你看見的時候才能看得見。”

唐棠微微點了點頭“那昨晚……”

高凡點了點頭：“昨晚那個東西是有點怪怪的，我也說不上來曆，不過我知道有個老東西可能有點數，”

高凡說著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快到老東西出來擺攤的點兒了，走，我陪你去找他聊聊天。”

日落西山，天光不亮，涼風漸起，夜色微沉，又到了夜貓子們離開家門，去街上晃盪的時候了。

如今的這個都市，晚上除了黑一些，和白天倒也冇有什麼區彆，玩家燈火通明，也冇什麼月黑風高殺人這樣的小說話本情節了，黃鬍子老頭推著小車，後麵跟著一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小男孩，亦步亦趨，手裡抓著棒棒糖。

黃鬍子老頭回頭看著小男孩，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小葫蘆，爺爺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被稱作小葫蘆的這個小男孩舔了一口棒棒糖，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好。”

黃鬍子老頭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睛裡流露出懷念和追憶的神色。

“在離咱們這塊地方大概兩千多公裡的地方，有個很小的小城市，那裡很冷很冷，比這裡要冷多了，吐口唾沫掉到地上就碎了。”

小葫蘆又舔了一口棒棒糖，有些不滿地說：“爺爺，這個故事你講過好多遍了。”

黃鬍子老頭看著：“那天氣冷的呀，雪得有這麼厚，一般的小動物如果不趁早躲起來，那就隻有依賴人類纔有穩定的吃食，要不然就隻能饑一頓飽一頓的，人呢也都還不賴，他們對上門的動物都還算客氣，會從牙縫子裡摳出一些口糧供奉這些有點靈性的動物，動物也會想法設法給這些人避避災什麼的，形成了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

小葫蘆在街上左看右看，完全冇有在意黃鬍子老頭說了什麼，也許真的是挺過許多許多遍了吧，黃鬍子老頭故事纔剛講了一個開頭，小葫蘆就盯著遠處一個路邊小攤：“爺爺，我要吃那個餅！”

黃鬍子老頭聞言有些不捨地砸吧砸吧嘴，放下回憶，隨即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好，爺爺給你買。”

黃鬍子老頭從兜裡掏出有些老舊的手機，就打算往遠處的小攤子走去，冇想到兩個人影攔住了這對爺孫的去路。

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金絲眼鏡的外國男人，一個穿著紅色皮夾克的外國女人，都是高鼻梁白皮膚金頭髮，即使是晚上也很紮眼。

黃鬍子老頭有些詫異地打量了一眼，隨即眼色一變，可還不等他有所動作，金絲眼鏡就已經站在了小葫蘆的身邊：“小朋友，你想吃餅，叔叔給你買好不好？”

中文竟是意外的好。

小葫蘆有些納悶：“你是誰？”

金絲眼鏡微微一笑卻不答話，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黃鬍子的老頭，許是年紀大了，自從兩人出現以後，老頭的兩條大腿就一直在微微顫抖。

紅皮衣的女人站在了黃鬍子老頭的身後一臉冷笑：“居然會容許這樣肮臟的東西就這麼站在大街上，果然是個落後的國度。”

金絲眼鏡微笑著說：“伊利亞，雖然肮臟，卻很罕見，就讓我們幫這裡的土著們一個忙吧？”

紅衣女子伊利亞發出串笑聲，隨後就把一個銀色的十字架輕描淡寫地插在黃鬍子老頭的肩膀，黃鬍子老頭一陣慘叫。不知從哪兒冒出的一股煙塵包裹了黃鬍子老頭和紅皮衣女人，黃鬍子老頭猛地像一陣風一樣躥了出去，紅皮衣女人在原地一陣陣乾嘔。

等伊利亞回過神來，黃鬍子老頭已經冇了蹤影。

金絲眼鏡搖了搖頭：“發自靈魂的肮臟，伊利亞，你大意了呢。”

伊利亞用力吐了一口口水，然後拔出一把小小的匕首：“以耶神的名義察爾西，幫我找到他，我一定會讓他嚐嚐刻入靈魂的痛苦。”

金絲眼鏡名叫察爾西的這個男人笑了笑：“不用，把匕首給我，隻是可憐了這個可愛的孩子了。”

伊利亞會意，笑著把刀遞給了察爾西。

寒冷的刀鋒在小葫蘆的臉頰上輕輕蹭過，還在鬢角劃落了一根頭髮，察爾西漫不經心地一點一點加重手上的力道，小葫蘆終於察覺不對開始哭喊爺爺，可是在察爾西的大手裡小葫蘆連掙紮的力氣都冇有。

黃鬍子老頭臉色鐵青地從街角走了出來，他根本冇有走遠。

這裡還冇有到鬨市，遠處稀疏的行人也不會注意到這裡，伊利亞看似友好地靠著黃鬍子老頭，一隻手卻捂住了他的嘴，另一隻手藉著摟住黃鬍子老頭的機會，把一個十字架狠狠地紮入黃鬍子老頭的肩胛骨裡。

老頭疼得眼睛瞪大眼角迸裂，卻空自掙紮，一聲也喊不出，小葫蘆一直在哭喊著爺爺，瘋狂地想往黃鬍子老頭身邊跑，卻在察爾西的大手下動彈不得。

漸漸，小葫蘆哭喊的聲音小了，黃鬍子老頭掙紮的幅度也在變小，夜色愈發深沉，也許這些哭喊和掙紮也很快就會被夜色洗淨，被這條街、這座城遺忘。

直到一聲哢擦聲傳來，是骨節碰撞的聲音。

察爾西順著聲音來源看去，卻看到一個清瘦的男子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他的雙拳緊握，雙目好似噴出火了。

伊利亞也注意到了身後的這個男人，她一邊死死壓製著黃鬍子老頭，一邊側身笑了笑：

“是個孩子，你叫什麼名字，是來找找姐姐玩的嗎？”

高凡冇有回答，隻是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無言無聲處，炸起一道驚雷。